八年，你知道我這八年是怎麼過的嗎？
你知道嗎？（渣渣輝附體）
沒錯，說的就是這部讓港片迷等待了八年之久的——
《風再起時》
1
對我而言，期待的理由，有兩個。
第一個就是導演，翁子光。
八年前，《踏雪尋梅》上映，技驚四座。
橫掃當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。
《風再起時》是《踏血尋梅》之后，翁子光第一部自編自導的長片。
題材，其實不算新鮮，甚至部分影迷都看膩了：
怎麼又是「四大探長」的故事？
這個題材，從九十年代的港片開始，從未缺席。
《五億探長雷洛傳》《跛豪》《金錢帝國》《追龍》《追虎擒龍》。
觀眾愛不愛看不知道，反正香港導演們是真愛拍。
因此，當得知翁子光要拍這個題材時，我真的很好奇。
一個以寫實血腥風格著稱的導演，要怎麼再現那一段歲月風云。
翁子光說過他很喜歡那個年代的跛豪、雷洛，就想拍一個屬于他的專屬版本。
第二個期待，自然是梁朝偉。
《一代宗師》之后，梁朝偉跳出了舒適圈，做過很多嘗試。
但影迷（包括我）似乎最想看到的，還是梁生回歸港片。
念舊的我偏執的認為，只有梁生在電影里開口說粵語，才對味。
郭富城則是翁子光第一個想到的人選。
起因還是《踏雪尋梅》，他覺得郭富城的臉太精致，特別適合有年代感的黑幫電影。
所以，磊樂這個人物，只能由郭富城來演。
《踏雪尋梅》大賣，翁子光才有了拉投資的底氣。
才能請得動梁朝偉、許冠文這樣咖位的演員。
光演員片酬就占了電影成本的一半。
雖然香港就這麼大，影帝戲骨來來去去也是那一批，但《風再起時》卻是梁朝偉和郭富城出道以來的首次銀幕合作。
某種程度上講也是活久見了。
雙雄，港片的拿手好戲之一。
梁朝偉和郭富城演對手戲，想想都興奮。
然而當我看完電影后，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翁子光這一次，玩得很大嘛。
2
翁子光透露，電影最早的片名叫《全球通緝令》。
乍一聽以為是特別火爆的警匪片。
後來，翁子光想到張國榮演唱的《風再起時》，就決定用這個歌名當片名。
目的就是要讓觀眾有懷舊感。
電影剛開場的黑白鏡頭，高級感和史詩感算是立住了。
《風再起時》的故事，橫跨四十年。
上個世紀中葉，香港有過一段黑暗的時刻。
40年代戰火紛飛；
50年代混亂無序。
英國人和警察互相勾結，到處收黑錢。
世風日下，貪污橫行。
時勢造英雄，亂世出梟雄。
出身草根的磊樂（郭富城 飾）和富貴家庭長大的南江（梁朝偉 飾）識于微時。
之后兩人聯手上位。
創新式地立下「貪腐新規」，成功制衡了各方勢力。
警察和黑惡勢力不再對立，反而明碼標價收「保護費」，和氣生財。
底層百姓敢怒而不敢言。
坊間將磊樂、南江、嚴洪（譚耀文 飾）、肥佬（周文健 飾）合稱「四大探長」。
四個人呼風喚雨，縱橫整個60年代。
這本應該是個關于權力、金錢、欲望，風起云涌的故事。
但翁子光完全不按套路出牌。
不聚焦梟雄們的發家史，偏偏關注起梟雄們的羅曼蒂克消亡史。
3
愛恨情仇，才是《風再起時》的主菜。
在翁子光的鏡頭下，磊樂不再是以往同題材里的迷戀權力，驕奢淫逸的探長。
而是一個忘不了白月光，離不開朱砂痣的男人。
關于磊樂的背景，翁子光花了不少篇幅去刻畫。
年輕時期的磊樂，也想過立志做一個好警察。
路過小販的攤位，老人家非要塞他錢。
他不理解。
在警局，他不貪污，卻被同事拳打腳踢當成異類。
他不理解。
之后，戰爭爆發，香港淪陷。
這場戰爭，是磊樂命運中不堪回首的劫難。
他從死神手里把命奪回來，是以犧牲初戀小瑜（春夏 飾）哥哥的命換來的。
戰爭勝利后，他本以為可以和小瑜過上好日子。
但命運弄人，在日軍軍營遭受非人對待的小瑜，最終染病撒手人寰。
春夏的戲份不多，但翁子光幾乎給了她最好的鏡頭和燈光。
由她飾演磊樂的白月光，成了整部電影重最光亮的存在。
有些人，天生就適合大銀幕。
也正因為是春夏飾演，我們才能相信磊樂會對她念念不忘幾十年。
杜鵑在電影里飾演磊樂的妻子蔡真。
兩人相識那場戲，美得不像話。
磊樂舞技出眾，征服了蔡真的芳心。
之后兩人約會，磊樂一言不合就跳起舞來。
配合暖色調的畫面，就算這時響起一首《雨中曲》都毫不違和。
翁子光是有想法的，郭富城的「舞王」身份竟然被他完美嫁接過來。
這一跳，就拍出了那個時候香港獨特的美。
浮光掠影，如夢似幻。
那是最壞的時代，也是最好的時代。
雖然講的是「四大探長」的故事，但磊樂才是整部電影的戲點。
不過，相比之下，看完電影給我感受最深的，是藏在暗處的南江。
翁子光又一次證明了他的精準選角。
南江這個角色魅力如果有10分，梁朝偉就占了9分。
他光是站在那里什麼都不做，你就絕對不會覺得他是個沒有故事的男人。
有梁朝偉的地方，又怎麼能少得了曖昧。
蔡真出場，南江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。
便再也無法忘掉她的容顏。
大背頭、黑框眼鏡，西裝三件套加身，精致優雅。
這樣的江南，蔡真竟然沒看上。
反而喜歡單純沒什麼心機的磊樂。
這大概也出乎了江南的預料。
磊樂大婚那天，江南靠在護欄朝樓梯方向望去。
蔡真略顯疲憊走下樓梯。
在轉角處坐下，脫掉高跟鞋，輕揉小腿。
這一切，江南看在眼里。
這一段要是加上一首《花樣年華》的BGM，也并不覺得出戲。
翁子光應該算是王家衛之后，最會拍梁朝偉的導演了。
他和杜鵑的幾場戲，台詞、運鏡和色調都讓人有種看王家衛電影的錯覺。
不玩血腥暴力的翁子光，竟然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面，我是沒想到的。
別人拍雙雄，總是劍拔弩張，拿槍互射。
翁子光拍雙雄，就是你彈琴，我跳舞。
這一段堪稱全片最驚艷的情節。
要怪就怪兩位影帝的眼神都太會演，每次眼神交錯，都讓我不自覺地想起岳云鵬那句台詞：
「哇哦，是愛情。」（bushi）。
4
翁子光這一次野心不小，他想學《一代宗師》那樣，通過幾個人的命運沉浮見證歲月變遷。
立意和格局的確很大，但故事的推進又實在太平淡如水。
143分鐘的篇幅顯然承載不下這部「香港往事」史詩。
劇情轉折，全靠郭富城和梁朝偉的旁白推進。
如果對相關背景不太了解的話，就會覺得劇情很碎，很倉促，觀感十分割裂。
翁子光似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浪漫化的表達上，對劇情的把控完全失去了節奏。
這就造成了電影里的角色只有高光，沒有成長。
問題最突出的就是主角磊樂。
他是怎麼從最初的正直變成後來的同流合污？
最重要的上位史，同樣被導演一筆帶過。
磊樂可以做到那個位置，一定是有過人的能力和魄力。
但電影卻告訴我們，磊樂能夠有今天，靠的事妻子蔡真在幕后輔助和南江在背后低調助攻。
這麼一個坐享其成的總探長，大家為什麼還要忌憚他呢？
電影給我們展示的，只是他忘不了初戀而搞起了婚外情，最后又浪子回頭和妻子共度余生。
江南問出了所有觀眾心中的疑問，對于這麼一個軟飯男，蔡真為什麼要幫他到這種程度。
我不理解，但大受震撼。
時不時穿插的歷史真實畫面，似乎在告訴觀眾，電影的格局真的很大。
然而電影最終還是落在了小情小愛上。
南江放縱自己的感性精神出軌磊樂的老婆。
千言萬語最后就匯成了一句詩：
人面不知何處去，桃花依舊笑春風。
然后一個轉身，就和妻子白頭偕老。
一切深情，在那一刻都成了兒戲。
這一場橫跨十幾年的狗血三角戀，估計很多人看的時候已經翻白眼了。
美術、攝影、表演都沒話說。
視聽語言也全程在線。
但這一切都是為劇情服務的。
沒有好的劇情打底，以上所有都像一盤沙子，風一吹就散了。
END
當然，《風再起時》不能算爛片，只是翁子光用了一個不合適的風格去拍一部商業片。
它現在的情況有點像春節檔的《無名》。
但以目前的票房和口碑看，它的下場可能比《無名》還要慘。
風有再起時，港片還有重生日嗎？
